在巴蜀之地,一场相亲的微妙戏码悄然上演。一介布衣男子,携叔共赴佳缘之约,及至女子府邸,未见家长,唯见伊人笑语盈盈,盛装以待,似春日里最娇艳的花朵,只为这一刻的绽放。她以为,热情与美丽能编织成网,捕获对方的心。殊不知,相亲的舞台上,有时并非温暖如初春,而是寒风料峭。
赢的意义并不仅仅局限于胜负之论。真正的“赢”是心志的胜利,是在竞争中保持自我、坚持原则。成功的人士往往懂得,在追求目标的过程中,诚信与信任是最宝贵的财富。在商场中,赢得客户的心远比短期的利润更为重要;在生活中,赢得朋友的信任远比一时的争论更为珍贵。
秦淮八艳各有各的特色。
陈圆圆命运多舛,柳如是才学全能,顾横波地位最高,寇白门家学渊源,卞玉京书法最好,马湘兰画画最佳……
但如果说谁最适合当老婆,毫无疑问就是董小宛。
上得厅堂,入得厨房,琴棋书画,理财高手,红颜知己,全职保姆,整一个全能女人。
一
妓女低人一等,所以谁也不想沦为妓女,但有的时候,形势比人强。
董小宛本来叫董白,小宛是艺名。爸爸姓董,妈妈姓白,董白这个名字貌似有些敷衍。
董白本来是苏州一家绣庄的小姐,董家在四大名绣之一的苏绣上传承数代,有着两百多年的历史。在今天,申请个非遗啥的,跟玩儿似的。
董爸爸生意做得不错,董妈妈属于女秀才,夫妻合力教育资质不错的董小姐,让小姑娘奔着德才兼备的路子全方位发展。
然而,因为没有良好的卫生习惯,一个美满的家庭瞬间完蛋。
董小姐13岁的时候,董爸爸可能吃了不干净的东西,拉肚子拉个不停,倒霉的是,又找了个庸医,开的药压根不对症,既不治标也不治本,董爸爸居然一命呜呼。
董妈妈文学功底不错,但做生意就是七窍只通了六窍。母女俩把绣庄交给伙计,自己过着半隐居的生活。
财帛动心人,孤儿寡母,没有依仗,正是最理想的下手对象。不到两年功夫,伙计们里应外合,愣是把绣庄折腾空了,不但原有投资都打了水漂,还欠下一大笔外债。
董妈妈气急病倒,董小姐彻底抓瞎。
为了还债,为了妈妈的医药费,世上少了一个董白,青楼多了一个董小宛。
二
对一个妓女来说,15岁出道其实是有些晚了,不过,董小宛底子好,秀丽的容貌,脱俗的气质,很快让她在秦淮河畔声名鹊起。
毕竟不是“科班”出身,董小宛的性子和通常意义上的妓女很有些格格不入,因为坚守卖艺不卖身的底线,所以很不得老鸨子的欢心,阴阳怪气,冷嘲热讽,一刻不停。
董小宛哪受得了这种气,直接辞职,离开秦淮河,回到苏州,挂靠当地的妓院,换个地方,重头再来。
因为不喜欢陪酒卖笑,董小宛找到了一个新的业务——陪游。
一般来说,有着游山玩水雅兴的人多半有些年纪,而且基本上是文化人,董小宛觉得和这些人在一起,起码不犯恶心,再说,流连山水,心情也会开朗很多。
于是,董小宛的日程排得很满,游完太湖游西湖、爬完黄山登泰山。古代交通不发达,经常一去就是一个月。
因为董小宛经常不在苏州,差点错过一段姻缘。
三
当时,江湖上有著名的“复社四公子”,分别是如皋冒辟疆、桐城方以智、宜兴陈贞慧、商丘侯方域,四个小鲜肉玩社团玩得很嗨,在文坛上名气不小。
有一次,冒辟疆从方以智这里听到了董小宛这个名字,说是才色双绝,接着侯方域也对董小宛啧啧称道,还嘲笑小冒连董小宛都不知道,简直就是loser。
公元1639年,29岁的小冒从如皋到南京参加乡试,特意来到秦淮河畔,想见识一下董小宛,反正也顺路,过个桥就到。但不巧的是,董小宛正好辞职不干了。
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见到佳人心情失落的缘故,小冒再一次名落孙山。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落榜,小冒早就习惯了。收拾收拾,回家。
途径苏州,小冒听说董小宛就在苏州,再次登门拜访,没想到董小宛外出陪游去了,又一次失之交臂。
小冒也不急着回家,就在苏州停留了一阵子,又去了几次,还是闭门羹。直到准备离开苏州的前夕,小冒没抱多大希望又来了一次,终于见到了酒宴归来微醉的董小宛。
“面晕浅春,缬眼流视,仙姿玉色,神韵天然”,这就是小冒对小宛的初印象。
而另一边,仅仅是一个小时左右的交谈,小宛对小冒一见倾心,起了托付终身的念头。
四
那个年头,如果朋友圈里没有三四个名妓,根本谈不上名士。
小宛这边心头火热,却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。虽然小冒初次见面就“惊爱之”,之后来苏州也会安排两人见面,但始终没有表态。
一年多以后,小冒在苏州又认识了陈圆圆,并且很快订下婚嫁之约。
好吧,小宛其实就是一个备胎。如果不是后来的变故,小冒和小宛之间,只不过是人生中的一次偶遇罢了,注定是没有结果的。
国丈田宏遇下江南,打着为皇帝选妃的名号,搜罗美女,陈圆圆、董小宛都在黑名单上。不同的是,陈圆圆最终被强迫北上,董小宛则逃过一劫。
当小冒再次乡试落第,心情沮丧地来到苏州时,陈圆圆这个“原配轮胎”已经不见踪影。
这时候,董小宛这个备胎终于有机会乘虚而入。
公元1642年,在钱谦益、柳如是夫妻的撮合斡旋下,董小宛成功跳出青楼,来到如皋,和小冒同学结为伉俪。
这一年,小宛19岁,小冒33岁。三年心愿,一朝了之。
话说,钱谦益、柳如是夫妻做媒也是有瘾,除了小冒小宛这一对,还有吴梅村卞玉京这一对,可惜后一对没有成功。
五
一般来说,妓女从良嫁入书香门第,因为出身的关系,基本上都不怎么受待见。虽然丈夫迷恋,感情融洽,但是,上有婆婆嫌弃,下有其他妻妾的挤兑,日子不好过。
董小宛这里却是一个例外。
董小宛嫁入冒家之后,与冒家上下相处极其和谐。小冒的妈妈马恭人以及小冒的原配苏元芳都很喜欢小宛,而小宛也很会做人,恭敬顺从,八面玲珑,很有些家和万事兴的意思。
董小宛了从歌妓到小妾的身份转换极其迅速,而且爆发出令人讶异的各种隐藏技能。
泼墨挥毫,赏花品茗,评论山水,鉴别金石……这些都是小case。
为丈夫捉刀代笔,为丈夫整理文稿,为丈夫调制小菜,为丈夫管理财务,一切都以小冒为中心,小冒这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。
六
说几个董小宛的拿手绝招。
第一个是“董肉”。
“董肉”是现在的叫法,其实通俗来说叫“虎皮肉”,也就是走油肉。
别看只是猪肉与雪菜的大众搭配,“董肉”要经过烤、泡、煮、炸、煨、蒸等六个步骤,近三个小时才制作完成。做好的董肉油亮光滑,软烂醇香,纹似虎皮,与东坡肉相映成趣。
冒辟疆曾在《影梅庵忆语》中盛赞:“火肉久者无油,有松柏之味;风鱼久者如火肉,有麋鹿之味。”
第二个是“董糖”。
“董糖”是董小宛的原创,是一种酥糖,属于苏式糕点。据《崇川咫闻录》记载,“董糖,冒巢民妾董小宛所造。未归巢民时,以此糖自秦淮寄巢民,故至今号秦邮董糖。”
“董糖”主要以精白面、白糖、芝麻、饴糖为原料,经选料、熬糖、制糖芯、制糖骨、成型等工序而成,入口易化,酥松香甜,回味久长。
第三个是《奁艳》,
这是一本董小宛编著的书,可惜已经失传了。
这本书从化妆到服饰,从程序到要点,“细字红笺,类分缕析,极为瑰异精妙”,将女子生活的方方面面都“一网打尽”,称得上是一本女性的“教科书”,
清代陈文述说:“读遍宫词又楚辞,手裁玉版写乌丝。一编《奁艳》尤新异,千古红闺绝妙辞。”
七
朝代更替,天下大乱。
北方陈圆圆兜兜转转几易其手,南方董小宛拖家带口一路逃难。
耳闻目睹扬州十日、嘉定三屠,还险些被昔日仇敌置于死地,等到战乱平息,回到家乡的时候,受尽惊吓的小冒身体吃不消了。
董小宛面对一大家子缺衣少食的现状,一方面要精打细算维持生活,一方面还要温言巧语安慰小冒受伤的小心灵。
小冒先后得了三次大病,就是这三次大病,让董小宛这个“全职护工”油尽灯枯,最终撒手人寰。
第一次是拉肚子加打摆子。没有屠呦呦的青蒿素,这就是要人命的病。冷的时候,小宛紧抱小冒,用体温给他取暖;热的时候,小宛用清水给他物理降温;拉的时候,小宛端屎端尿,体贴备至。这场病持续了五个月。
第二次是胃出血。大热天的,小宛冒着酷暑熬药煮汤,又是两个月的日夜陪伴。
第三次是背上长疮。这也是危险性很高的病,明朝开国名将徐达、唐朝诗人孟浩然都死在这个病上。小宛夜夜抱着不能仰卧的丈夫,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睡,又折腾了三个多月。
小一年的时间,小冒好了,小宛倒下了,这一倒下就再也没有起来,年仅28岁。
八
梁羽生先生在《七剑下天山》中有这样一段描写——
那美少年却是一位女扮男装的小姐,名叫冒浣莲。她的父亲叫冒辟疆,也是明末清初的一位大名士,当时的名妓董小宛慕他之才,自愿做他的侍姬。董小宛也是诗词刺绣两俱精妙的才女。两人意气相投,十分亲爱。不料后来因董小宛艳名远播,竟给洪承畴抢进宫去,献给顺治皇帝,被封为贵妃。冒辟疆失去董小宛之后,终日郁郁寡欢,竟尔抑郁告终。
这里牵涉到清宫四大疑案之一的顺治出家。
据说顺治出家就是为了本文的主角董小宛,而冒辟疆因为皇帝夺走董小宛而悲痛欲绝,写下了一阙《金人捧露盘词》,寄托悲思——
梦幻尘缘,伤心情动,莺莺远去,盼盼楼空。倩女离魂,萍踪莫问。扬钩海畔,谁证前盟;把臂林边,难忘往事。金莲舞后,玉树歌余,桃对无踪,柳枝何处?嗟嗟,萍随水,水随风,萍枯水尽;幻即空,空即色,幻灭全灵。能所双忘,色空并遣;长歌寄意,缺月难圆。
可是,读了好几遍,也没看出和皇帝抢人有什么关系,仅仅是一首怀念亡妻的作品。
九
疑案毕竟是疑案,真实的情况满不是这么回事。
只说一点,董小宛死于公元1651年,享年28岁。这一年,顺治皇帝14岁,刚刚开始亲政。这一年的8月,顺治刚刚大婚。这时候,弄一个28岁的女人进宫,实在是说不通。
顺治皇帝真正钟爱的是董鄂妃,只是和董小宛看上去一个姓罢了。
董鄂妃的爸爸鄂硕是正白旗的军官,她在1656年进宫被封为贤妃、皇贵妃,这时候董小宛死了已经5年了。
再说了,当时还有满汉不通婚这样一条铁律,董小宛怎么可能入宫,还封为皇贵妃呢?
还有,按照梁羽生先生的说法,冒辟疆很快也死了,但实际上,在董小宛死后,冒辟疆又活了42年,83岁才死。
顺治皇帝有没有出家不在本文讨论范围,但董小宛肯定不是董鄂妃,也没有被抢进皇宫,这一点是确凿无疑的。
十
有人说,小冒和小宛之间其实很不公平,小宛起先就是备胎,小冒的付出也和小宛很不对等,小冒对小宛从始至终都是居高临下的态势。
但,那又有什么关系呢?
小冒对小宛来说,是一个倾注爱情的对象,更是一个编织爱情梦想的载体。
在自己营造的浪漫里做一个幸福的女主,这就足够了。
遗憾的是,董小宛手里的美食究竟是什么味道呢?
“蒲藕、笋蕨、鲜花、野菜、枸蒿、蓉菊之类无不采入食品,芳旨盈席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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